对这些套话,令狐权毫无兴趣。但他却像从话里听出什么。他凝神一想,立即恍然大悟。他对丁建设会心的一挤眼睛。
“好,你们三个谁先说?小刘说吧?”因为刘长发年龄大一些,胡天亮点名道。
“你说。”刘长发一推令狐权。
“说就说。”老子动刀都不怕,还怕说话?令狐权很想将头潇洒的一昂,但动作一大,颈子就火辣辣地痛。无奈,他只得僵着脖子,两眼挑衅地斜视前方,“本来,我爸高血压翻了,我计划回城看看,第二天就回生产队。说实话,贫下中农对我很好,又盖新房子,又给几百斤玉米。队长还专门走八十里山路,帮我买了十斤大米。我下定决心,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毛主席指示得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的语调刚一慷慨激昂,倏地变得低沉凄凉,“哪晓得,出了这件事——我想不通,未必,我们见义勇为还错了?别的没啥,就是头痛得要命,医生检查是脑震荡。得病我不怕,不过病了,又咋在农村接受再教育?我才下乡一年多啊,刚刚与贫下中农建立感情。”
胡天亮听出,令狐权的话躲闪含混,似乎还藏有其他目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向他袭来:“你的意思是……”
壮士疾步走,图穷匕首见。令狐权听过这个典故。他冷笑一下,索性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相:“我的意思很清楚,脑震荡不能干重活,等于是半残废。锄头,是舞不动的了。办病转,不要说手续麻烦,就是转回去,又去哪儿找工作?就算勉强看门守铺子,找不到婆娘咋办?我们也二十来岁了,不能一辈子打单身。好,退一步说,就算结婚问题矿机厂包了,今后生的娃娃,又是脑震荡遗传咋办?……反正,我们无路可走,无法可想,只有靠矿机厂了。几千人的大厂,解决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