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萨科夫不只是善于描述大自然的景物, 他最出色的还是对飞禽类的观察与描写。上面这段描写的就是树林“内部”的生活, 特别能彰显作家对自然观察的细致——各种鸟类的不同叫声、树木成林的森林里长不出绿草野花, 而只能生长蕨类植物; 以及描写的生动优美, 如:“太平鸟、林百灵、蜡嘴雀和不计其数的长着翅膀的整个小小鸣禽家族用千鸣百啭绚丽了空间, 让寂静的森林生气勃勃。”
4.最后, 雁雏长大了, 发育成熟了, 能独立飞行了, 成为自由的小雁了; 老雁则换完了羽毛, 体质增强了, 把长大的一窝又一窝小雁统合为集体, 组编成雁群, 于是开始了夜间的, 或者更确切地说, 清晨和傍晚的洗劫庄稼地的冒险活动, 在这些庄稼地里, 不仅黑麦成熟了, 而且春播作物也成熟了。日落前一个小时, 成群的小雁在老雁的引领下, 从水面腾空而起, 朝庄稼地飞去。它们先在广阔的大地上空盘旋一阵, 察看哪里更适合它们降落, 哪里离车来车往的大路或地里干活的人们都较远而且庄稼也更能吃饱, 最后终于纷纷降落到某一块地方。大雁喜欢吃无芒的庄稼, 如:荞麦、燕麦和豌豆; 不过, 如果别无选择的话, 那它们也会吃任何东西。它们这场费时很长的晚餐往往几乎要持续到黑夜沉沉; 可是只要一听到老雁响亮的咯咯召唤, 贪婪吞食遍地庄稼的小雁马上就会从田垄各处匆匆忙忙地聚集到一块, 它们摇摇晃晃地走着, 相互招呼着, 由于嗉囊里食物塞得过多而身子沉甸甸地前倾着, 接着整个雁群发出刺耳的叫声, 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飞起来, 它们无声无息地低低飞着, 总是朝着一个方向, 飞向它们通常夜宿的湖泊或河岸, 或者僻静的池塘上空。飞达目的地后, 雁群便闹闹嚷嚷地降落到水面上, 它们铺开双翅, 舒展胸脯, 贪婪地喝着水, 然后马上便到宿营地过夜了。宿营地往往选在平坦坦的河岸, 既无灌木, 也无芦苇, 以避免偷袭的危险。由于雁群接连几夜的重压, 河岸上的青草被挤成一堆, 而且被雁群滚热的粪便烫得发红并枯萎了。雁儿都是把头藏在翅膀里趴着睡觉的, 或者更确切地说, 肚子撑地, 于是睡着了。不过, 老雁组成夜间警卫队, 轮流值班, 或者非常警醒地打着瞌睡, 但任何响声都无法逃过它们警惕的听觉。稍有响声, 值夜的老雁便警觉地咯咯大叫起来, 接着所有的雁都发出回音, 站起身来, 舒展双翅, 伸直脖子, 准备起飞; 然而, 当喧闹声停息后, 值夜的老雁又会发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咯咯声, 轻柔平和, 从容镇静, 于是整个雁群也用同样的声音加以回应, 然后再次趴着入睡了。一夜之间, 特别是在九月份的漫漫长夜里, 这种情况会反复出现。如果不是虚惊一场, 如果真的有人或野兽接近雁群, 那么老雁在发出警报后, 会迅速飞起, 小雁则紧随其后急速腾空而起, 群雁边飞边发出如此尖利刺耳的高叫声, 这叫声震撼着朦朦胧胧的河岸、在雾气中沉睡的河水以及附近的整个地区, 一俄里外甚至更远的地方都能听到……而且, 整个这桩惊慌有时是由艾鼬甚至白鼬引发的, 它们常常厚颜无耻地偷袭睡着的大雁……当一夜终于平平安安地度过后, 值夜的老雁一见东方刚刚开始发白, 就用洪亮的叫声唤醒整个雁群, 于是雁群又紧随老雁飞向早已熟悉的庄稼地, 一如既往地开始享用早餐, 而这是昨天晚餐前就已看好了的。空瘪瘪的嗉囊重又装满食物后, 雁群便又响应老雁的呼唤, 在早已冉冉升空的太阳明灿灿的光照中, 汇聚成一大群, 然后转换方向, 飞向另一个湖泊、另一条河流或另一个塘湾, 在那里度过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