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火车到剑桥,只到伦敦。”
“好的,就到伦敦。”我付车资。
火车刚缓缓驶进车站,我买的是头等票,三十六磅。我发觉五十镑根本不够到剑桥。
我拉拉大衣,上车,只觉得肚饿,走到车头去买三文治与咖啡,我贪婪地吃着,把食物塞进嘴里,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吃了很多,那种简陋粗糙的食物,是原始的要求。
吃完我回到车厢去睡,一歪头就困着了。
看见母亲的手拍打着玻璃窗:“喜宝、喜宝,你让我进来,你让我进来。”
我大叫,挣扎。
母亲看上去又美丽又恐怖又年轻,我开了窗,风呜呜地吹,忽然我看到的不是母亲,而是我自己。
她在说:“让我进来。”抓住我的手,一边喘息,“喜宝,让我进来。”
我挣脱她,冷冷地说,“我不认得你。”
“不,喜宝,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喜宝,让我进来。”
“小姐。”
我睁开眼睛。
“查票,小姐。”
我抹掉额上的汗,自口袋里掏出票子递过去,稽查员剪完票还我。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老太太与一个小女孩子。女孩子十六七岁,正是洋妞最美丽的时候,一头苏格兰红发,嘴角一颗蓝痔,碧绿眼珠,脸上都是雀斑,一双眼睛似开似闭,像是盹着了,又不似,嘴角带着笑,胸脯随火车的节奏微微震荡,看得人一阵一阵酥麻。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青春。若是我是个已经老去的男人,我也会把她这样的青春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