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上前扭住这个不肯起来的不幸女人,这时,他跨了一步,从暗地走出来,说了一声:“请等一下!”
沙威抬头一看,认出是马德兰先生,他脱下帽子,不自然而又有点恼怒地向他敬礼:“对不起,市长先生……”
这一声“市长先生”,在芳汀身上产生奇异的效果。她就像从地下钻出的僵尸,忽地站起来,两臂推开警察,未待他们阻拦,就径直走向马德兰先生,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喊道:“哼!市长先生,原来就是你呀!”
接着,她放声大笑,朝他脸啐了一口。
马德兰先生揩了揩脸,又说道:“沙威探长,把这女人放了。”
这时候,沙威感到自己要发疯了。此刻,他接连感受到有生以来最强烈的,几乎同时混杂而来的震撼。目击一个公娼啐一位市长的脸,这件事简直荒谬到了极点,无论怎样大胆设想,哪怕想象会发生这种事,他也认为是一种亵渎。另一方面,他在思想深处却隐约而丑恶地拉近这两者,拉近这个女人的状况和这位市长可能的身份,于是他在这种大不韪的冒犯中,恐惧地看出一点极为简单的什么情由。等到这位市长,这位行政官平静地擦脸,并且说“把这女人放了”,沙威见了不禁愕然,仿佛一时目眩,不能思考也说不出话来。这种惊愕超出了他可能承受的限度。他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