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由于太太们的喧嚷谈论,使得躲在三楼西厢房里的周炳既不能上课,也没法儿看书,一个人对着书桌子坐着发闷,一心只在想着赶快离开上海,回南方去。客人散了之后,陈文英带着浑身劲儿,一直冲上三楼,把刚才的争论,一五一十,源源本本地告诉周炳。她想,周炳一定听得非常高兴,并且一定会鼓励她,赞扬她,支持她。但是她失望了,周炳只是冷冷淡淡地听着,还时不时露出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以致她不能不屡屡催促他的注意道:“阿表,你听呀!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等到她讲完了,她就透了一口大气,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想听听周炳的见解。没想到周炳连一句中听的话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同情、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是傻头傻脑地,笨里笨气地说:
“不要紧,她们不救济那些赤色的孤儿寡妇,那些赤色的孤儿寡妇会起来没收她们的身家财产,自己救济自己!”